八年級導師 章淑婷
二月開學時,八年級教室前面的苦楝樹透著一種特殊的氛圍,不同於過往的季節記憶,應是掛滿土黃色果實、沉穩而內斂的狀態,怎麼好像有著一種想要向外、輻射著淡淡紫色光的感覺?湊近仔細一看,啊!原來是要開花了!發光的感覺是那細細小小、繁密的淡藕色夾帶著綠色的小花苞所發出的訊息–開花了!開花又結果……真是神奇啊!
我再度憶起已故的Lothar Steinmann老師,這位嚴謹又慈祥的老者,透過植物學與動物學,啟蒙了我看見華德福教學的美。當時帶著強烈懷疑又批判的「科學精神」的我,就想搞清楚:「那華德福教育到底在教什麼?」因此我努力地聽、努力地想、努力地問:「為什麼?為什麼要教這個﹖為什麼要這樣教﹖為什麼這個問題是這樣解釋?」直到有一次,老師帶我們到教室外面,找到樹上的一株鳥巢蕨,那是很大的一株蕨類,掛在一棵老樹上,中間覆滿了落葉腐土,外圍伸著一圈疏落的幾片葉子。老師說:「你看得見在這株植物上,哪裡是新生?哪裡是死亡?」我心想:「植物不就發芽,然後一直長一直長,最後就枯死嗎?哪有什麼新生與死亡一起的?這是什麼問題?」一道道狐疑與質問的眼光射向老師,老師不疾不徐、移動著他圓圓胖胖的身軀,攀到樹幹上,撥開了那棵鳥巢蕨中間的腐土落葉層,挖著挖著……一個嫩綠色的、鬈曲的幼葉露出,襯在深棕色的腐爛枝葉中,哇!一道光射向了我!照亮了我線性思維之外的其他區域。
最近,剛剛結束一連串燃燒實驗、伴隨紫高麗菜汁在酸鹼中繽紛呈色的七年級化學課程,緊接著又進入認識「水」、「碳水化合物」的八年級化學課程。一位七年級學生在課程後的回顧中寫道:「……為什麼要學『化學』﹖每天回家絞盡腦汁、寫不出實驗報告時,我總是這麼想。直到最後,老師講到人體內也進行著與燃燒反應類似的過程時,我才連結起來,原來我所學的東西都會回到我自己身上、我的日常生活……」學生的回饋總是令我動容!這是我第四次上七年級的化學課程,一次次的教學相長,每一班學生都給予我真實的回饋與刺激,使我一次一次地更能貼近課程的核心與孩子的學習需求。一個個的實驗就像一顆顆的種子,埋進同學的心中,等待時機,萌芽成長。也許是一株隨風搖曳的蒲公英;也許是一棵供人庇蔭的榕樹;又或者是皚皚雪地裡蒼勁的老松。我滿心喜悅、辛勤的播種,一如我的老師們曾經為我做的事!
華德福教育一百歲了!幾年前,曾經看過這麼一篇文章,有一個聳動的話題:「我們該拿這位96歲的老太太怎麼辦?」我熱愛歷史,在歷史發展事件中看見人類的意識發展軌跡、看見人類的演進。在歷史的洪流中,百年不過瞬間,百年也可以成就偉業,一如工業革命至今也不過就兩個百年。死亡與新生,總是相伴而在,永恆的存在是什麼?這問題值得我好好再揣摩一陣子!
華德福教育一百歲了!而我是華德福教育的新生,即將要滿九歲。祝福這位老太太,繼續邁向風姿綽約的下個百年,也祝福我自己,朝向青春洋溢的第二個七年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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