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級守護教師 蔡靜穎
最近,校長再次地與十一年級的學生進行晤談,晤談的主要內容是關於學生未來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又該如何規劃與實踐。每在晤談後,學生們大都可以整理出自己前進的方向及解決問題的方式,這結果真令我好奇,因為校長的晤談都可以真實的幫助學生,我希望有一天,也可以成為像校長這樣有智慧的人。因此,我提出能參與晤談的機會。
參與晤談中,校長所談及解決困難的方式是我從未想過的,而這些解決方式也讓我進入省思,因為,學生所提出的問題也曾是我的困難。有些我已經自行解決了,有些則是被我隱藏在心中深處封存,甚至遺忘了。當我在一旁做紀錄時,校長順著學生的問題提問,我知道這是一個幫助學生作思想搭橋的過程,但校長的問題衝擊我的內心,我的胸膛就像是被機關槍掃射般,深埋在內心大大小小的瘡疤,一股腦的擺放在我眼前,原來有很多問題,等著我自己去解決。
在學習的歷程中,我並不是一位享受學習的人,甚至覺得痛苦。我不清楚當初所選擇的科系–音樂系,到底是我服從於母親而選擇,還是我自己喜歡才選擇的。音樂,陪伴我許久的歲月,我並不是全然地熱愛著它,所以在學習的過程中,只要遇到問題,在內心深處,母親總被我在背地裡咒罵著。我也曾自己下過決定念音樂系,但那是因為我知道,音樂是我的長項,能讓我得到好的分數進入大學,想念大學的我,這才下定決心練習音樂。考上音樂系後,我的主修樂器是聲樂,獨自練習是我最挑戰的部分。因為聲樂是由身體所創造的聲音,用手摸不著也無法用雙眼觀看,只能透過每次練習來感受身體的狀態。透過不同歌曲的練習,調整不同的呼吸方式來演唱,並且要熟記身體的記憶,除了大量的意志力,也需要有意識的練習。我很喜歡上台,即便我的演唱未受到指導老師肯定,我還是樂於在舞台分享音樂。但我不喜歡獨自練唱。追求完美的個性,總是讓我停止練習。要掌握自己的身體可以好好的演唱對我來說好困難,因為我總是在一緊張時,聲音就偏高,原本的身體記憶跟著緊繃的身體消失了。我沒有辦法接納當時的自己,無法接受自己能力不足,再加上又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總是讓身體生病。身體生病就如同樂器壞掉,也就無法練習了。獨自的練習讓我覺得好孤單,當遇到不知道可以如何演唱的時候,是很沮喪的,我都無法享受這些過程。我也無法面對自己的知識不足,這些沮喪、失望的感覺不知從哪裡開始累積起,大到像是在茫茫大海裡浮浮沉沉,找不到一根漂浮木可以讓我抓住,似乎是快要淹沒自己了。
直到大學畢業,我不希望再獨自演唱了,於是我從獨唱轉為合唱,甚至轉為學習合唱指揮。很多人一起練唱,即使遇到不會演唱的樂段,也可以一起使用不同方法來演練,透過大家互相的激勵,大家都可以一起完成演唱,而且是開心的。但是,這些結果讓我以為或許我是一個害怕孤單的人。
後來,我努力追求音樂所呈現的美。我必須能演奏樂曲、了解作曲家及樂曲原本的曲貌,而後融合我的生活經歷,豐厚音樂的層次感。但是長期的獨自練習,又讓我覺得內心漸漸被挖空,只有在舞台上演出的那一刻才又獲得滿足。接著,又得進入另一段漫長的練習,而這一段的練習時間,孤寂的感覺又再次進入我的心。
但是,在校長對學生的提問中,我發現事情並非如此。我想分享其中一段提問:「該如何幫助自己度過孤獨的時刻?是否時常對自己感到沒自信呢?沒自信讓我不開心嗎?如果是,我曾經跟自己對話嗎﹖我可以從這些話中與自己對話嗎?就像是:嘿!你今天好嗎?今天你在什麼時候感’到不舒服、不開心?……」在這些對話中,所有的問題都必須是自己回答,更要嘗試使用接納自己、安慰自己及以正向、積極的話語回應自己。透過自我對話,我們可以學會自我療癒。於是,我利用省思時間添加練習自我對話。在這之前,我在省思時,總挑戰內心深處的自己,只為了確認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或是想整理出解決的途徑。但我未曾安慰自己,我只會要求自己,我極少接納自己。我好驚訝!原來我一直不接納自己的能力極限,總是強迫自己做超越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所以只要做不到,我會懊悔、對自己生氣,自責並遷怒家人。家人當然無法理解我發生什麼事,也覺得為何我要常常生氣,因此我總是覺得孤單、不被理解。原來是我讓自己感覺孤寂也無法享受這獨立的感覺,我並不接納自己!
現在,我每天都會問自己:今天過得好不好﹖如果很好,是為什麼呢?在結束對話時,我會告訴自己這是一個好的經驗,請好好記住這開心的感覺;如果是不開心,我會問自己是在什麼時間點,什麼事件讓你不舒服,我會先安慰自己,並回答自己,這是一件好事,你已經盡力了,或許是天使透過事件來告訴你,你下次可以如何進行,透過你的努力,好的經驗就快到你面前了。現在,我最常告訴自己的一句話–別氣餒,發生什麼事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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