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

戲劇教師 花維澤

今年暑假，我遠赴–嵩山少林寺，學習武功。歷經曲折的聯繫和探索，才得以完成此次的學習。深感千里始於足下的不容易，一切看似容易的事情，真實的執行才發現自己的不足。戲劇的一切都汲取於生活，故以單點深度研修的方式來增加自身的閱歷。此次學習，有兩大感觸心得想特別提出分享。第一，從功夫中體悟到「呼吸」的重要。第二，在功夫中認識到自己的「傲慢自大」。

在嵩山少林寺的作息如下：

0830-0900 跑步 1430-1500 跑步

0900-0910 拉筋 1500-1510 拉筋

0910-1000 基本功 1510-1600 基本功

1000-1015 休息 1600-1615 休息

1015-1115 套路武功 1615-1715 套路武功

1120-1420 午餐休息 1730-1920 禪修靜坐

1925 晚餐歸家

每週一至五練功，週六日休息。

獲得課表開始練功時，心中就針對兩點有所抱怨。午餐休息時間居然長達三個小時，以及週六週日也是休息的。心裡琢磨，千里迢迢來少林寺短期學習兩個禮拜，當然要分秒必爭不得浪費，心中便有怨和不捨時間、金錢的流逝。這樣的念頭，在第二天便被功夫的當頭棒喝之下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轉而心中讚嘆課表安排得太有智慧了，實在要敬虔與尊重。因為，第一天的學習我就秉持著求學若渴的態度，樣樣卯足了全力，心中總幻想著武林絕學就讓我來承襲吧。第一天結束後，我的雙腿因為拉筋的猛烈而無法正常行走，舉步維艱的有如小老人，起立坐下或是上床睡覺，時不時都會發出疼痛的呻吟聲。另外，全身各處的肌肉酸痛接踵而來，外加我喘得肺幾乎都要跳出來了。尤其是禮拜五，累積一整個禮拜的練習，體力幾乎需要用意志力來堅持，跑也跑不起來，跳也跳不高，身體的力氣根本使不上勁，除了心中可以吶喊終於要放假了。練功的體能要克服之外，還要克服水土適應。我第一個禮拜，幾乎都在認識少林寺的各大「廁所」。因為，少林寺的飲食習慣和我們不同，相對是重油、重鹹、重辣。練功完，餓到頭眼昏花了，吃飯肯定狼吞虎嚥的，填飽肚子再說。而這一句「吃飽再說」，讓我一直蹲在廁所反省人生的奧秘。休息時，一位同學才經驗分享，來少林寺至少需要兩週的適應時間，適應作息和飲食習慣，第三週才能進入狀況的學習，而且強調中午的休息和週六日的休息一定搭配得當。如果沒有適當的休息，身心狀況沒辦法修復，那就無法盡興的學習，甚至負荷不了時，身體會強迫你休息，不是開始扭傷或腰傷，就是開始生病了。

我一直有一份期待，就是希望可以學習一套拳法和一套棍法。一來是個人喜好，二來是或許未來五年級可以教學拳法，而七年級可以教學棍法，教學相長豈不美哉。一開始，師父教授我「五步拳」，講究的是馬步、弓步、撲步、虛步、歇步的五種步型。這套拳是左右對稱的，起式後往左方前進，再打回原位，全程約三十五秒，過程中又講究「快、力、穩」。這套拳法我其實過去學過，剛開始想說當作複習再學一次也無妨。一個小時幾乎要打五十次左右，上午下午各一小時，一天要打將近一百次。每次我詢問是否可以學新的套路時，都獲得一句：「你基本功不好，再去打五步拳。」當然，隨著時間累積我對於這套拳法有更深的體悟和心得，但是心裡還是殷殷期盼可以學習棍法。打到第六天的時候，我真是忍不住的向室友訴苦。我千里迢迢來到這裡，難道就只能如此而已嗎？我到底要打多久才能學新東西，我都學會了，我認為我可以學新套路了，再不快點，返家的時間就要到了。室友淡淡的微笑分享說：「少林寺的規矩，一套拳至少要打三個月。」已經在這裡學習九個月的他，習得五步拳、護寺棍、猴拳，每一套都得習滿三個月。聽到這裡，我心生慚愧，赫然看見自己的傲慢自大，短短研習兩個禮拜而已，一點基礎都沒有竟然還妄想指定學習，實在無地自容。接下來的一段話更是醍醐灌頂：「我學到現在九個月了，我突然有一份很扎實的體悟，就是這三套學會後，其餘的套路我幾乎可以自學了，因為基本功是相通的。」我知道這是一段不浮誇的真實心得，讓我頓時放下了一切的期待和執著煩惱，繼續安分的練習五步拳。

這兩段畫面已經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重新校對我的價值觀。我深刻的看見，我們的學校為何如此的重視各項「呼吸節奏」，小至一口氣的呼吸，中至睡眠的節奏，大至七年的學習循環。唯有順應著呼吸來學習，才能踏實而穩健，然而我們往往慣用想像來學習，以為可以任意安排而破壞了自然的呼吸法則。另外，絕招就是基本功練到極致，基本功就是用時間精力一點一點積累出來的，一點捷徑都沒有。有時我們過於速食主義，而輕看基本功的重要，以為可以不用練習就能跳得高又遠。與學校特質相呼應的就是「反覆學習」，同樣的事情重複的一直去做，一點都沒有浪費時間。呼吸節奏以及反覆學習，我們所有親師生都並不陌生，我以親身的經歷再次驗證，是真理無誤。「上等人先知先覺，中等人後知後覺，下等人不知不覺」，希望我的後知後覺可以共勉大家都成為上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