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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 04 / 17 - 04 / 19 威瑪之旅 __ Haunt (下)

       旅程第二天,老師們先用一個講座課程為所有同學進行預備。一方面人們從康德、歌德、席勒等人啟迪的思想與理想中開始認識到:人可以改變自己,並透過自身內在的光去點亮世界,並對未來產生信任與希望。另一方面戰爭的毀滅與破壞,甚至是不將人當成人類對待的集中營的出現,都讓人們對知識產生了不信任感,即使到了今天,這樣的不安與恐懼似乎都還深深地影響著人們。然而,老師們在這層不安之中給出了另一種面對知識與理想的姿態:「即使對於知識(knowledge)產生了不信任,但若能對經驗產生真正的驚奇(wonder),真正的和這些知識產生關係(relation),不再視各樣的經驗為單純的訊息(information),就能有所不同」;「扎扎實實的去探索,並先瞭解我想要知道的內容是什麼,從經驗現象到建立關係,最後再產生知識。」人如何在關係與關係中編織,並且在一個個真實的關係中承接自己的責任,那麼理想的光芒依然能夠穿越層層迷霧並指引一絲方向。

       第二天的上午,我們首先前往了歌德花園房,不同於昨日只是從旁經過,今天我們有機會進到這棟獨立的洋房,一窺過去歌德生活的痕跡。老師帶我們參觀故居時都是直接往寢室去,直接感受最貼近生活的地方。溫柔與安靜的配色是整體給我的第一印象。臥室、資料室、工作間,每個房間的功能區分明確,乾淨簡明,也都有門彼此相連。加上整棟建築坐落於公園的一小角,因此窗外的景色也都被自然填滿,歌德花園房整體給我的感受是相當恬靜、安穩。

歌德花園房─工作間

歌德花園房─臥室

       之後,我們前往席勒故居與歌德故居參觀。不同於花園房的小小寧靜,這兩棟房子就位於威瑪市的中心,相比之下更顯熱鬧許多。我們先去了席勒故居,每個房間牆上都有不同的花紋與配色,十分華麗也略顯吵雜。令我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席勒的房間,反而是樓下他孩子們的房間。在樓下的房間可以清楚聽到頭頂上方的木板因為有人走動而發出的嘎吱嘎吱聲,老師也說到,席勒的孩子們跟他的關係很好,當下我的腦袋中就自己想像出,當孩子聽見爸爸起床以後,滿心期待的樣子。之後在歌德故居參觀的時間很短,抵達後我們也是直接走向歌德的寢室與工作室。一樣的配色配上更寬敞的房間與更多的收藏品,相比之下,花園房似乎更適合居住,而這裡則更像是研究進行的場所。

席勒故居─臥室

歌德故居─工作室

歌德故居─臥室

       下午,吃過午飯,我們就搭公車前往布痕瓦爾德集中營。老師並沒有帶大家直接搭到集中營門口,而是引領我們在前一站下車。離開主要大道,走向森林中一條筆直的小路,午後的太陽似乎也呼應著下午的行程躲了起來,路邊枯樹上已經乾燥不已的枯葉隨著吹過的風,沙沙、沙沙的響著。走了近十分鐘後,我們在路邊看到了一顆顆排列於路邊的大石頭,每顆石頭上都寫著不同的名字。原來,這裡是過去的鐵路,有的人被抓進布痕瓦爾德,有的則是因為太虛弱無法成為勞動力,也藉由這條鐵路送去不同集中營的毒氣室,於是,我們看到了第一個解說牌──「死亡列車」。繼續往前走,寫著名字的石頭仍然在我們的左側持續出現,終於經過了最後一顆石頭,正以為這些受難的故事結束時,老師說這項工作其實還沒有完成,還有很多人的名字沒有寫上,而且我們的旅程也正要開始。

Death Trains告示牌

通往布痕瓦爾德的鐵路舊址

寫著不同名字的石頭

       到了集中營的場地後,第一個印象就是早晨的色彩全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荒蕪的空地與石頭,以及冷冽的風仍不斷吹拂。走入大門後,立刻看見門上有一行文字:「JEDEM DAS SEINE」,這是要從內側才能讀到,專門寫給囚犯看的,維基百科的翻譯是「各得其所應得」。四月中旬的下午,我們一行人在廣場內穿著冬裝都仍感受到冷風從四處吹來,凍得所有人都綣起了身子,難以想像當時的囚犯一天兩次被叫到廣場上來點名時,他們的狀態與感受又會多麼惡劣。在一處紀念牌前放著許多花圈,似乎都分別代表著不同國家的人,因為直到現在,倖存者還會在特定的時候回來獻花,紀念牌從內部供應著熱源,讓它即使到了寒冷的雪季,也不會被積雪給覆蓋。走過一座座建築物的遺址,看著一個個重新豎起的紀念牌,除了勞動、實驗,這裡甚至還有專門關小孩的區域。在外圍,樹木與綠草慢慢的生長進入了集中營,似乎也慢慢地把新的生命與色彩帶了進來。

布痕瓦爾德集中營進門後全景

Jedem Das Seine-各得其所應得

在小孩營區旁留著過去的物品 

各國的花圈與紀念牌

營區過去的照片與現在的比較

       走了許久,我們終於進到建築物內。這裡陳列著當時一些被關在此處的藝術家或是倖存者家屬的創作。那些被關押至此的藝術家們用各種方法拿到書寫或繪畫的工具,透過畫作將當時的畫面記錄下來。對於他們來說,將視角切換成觀察與紀錄者,或許也成為一絲絲支撐他們活下去的動力。我們聽到老師說了關於一對父子的故事。在集中營外,父親教導孩子;而到了集中營內,孩子指引著父親如何遵守規則,最後才有機會活下來。另一個紀錄歷史事實的展間,各樣的照片記錄著人們的面孔,有的人成為了倖存者,有的則在此處結束了生命。無論是藝術創作或是一張又一張的照片中,都紀錄當時的殘酷與無奈,即便是從遙遠的臺灣來到這裡,我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震撼與沉痛,在這樣的對待下,人的尊嚴蕩然無存。在極致的絕望之中,人們要怎麼樣才能有不放棄生命的力量?建築外有一棵歌德橡樹(Goethe Oak),有些囚犯透過這棵樹得到了活下去的力量;有些人透過藝術行動的意義而活下來;有些人透過與人之間的關係而活下來,心靈的力量成為了撐下去的支柱。老師說,每天都有許多的人們帶著不一樣的心情來到這裡,這些傷痕雖然不會消失,卻有機會透過這些來訪者的心靈得到一點點的調和。

歌德橡樹(照片取自網路)

       第二天的行程就像走在強烈的光暗對比之中,藉由人類的心思意念所創造出來的事物居然會如此天壤之別。在這樣強烈的對比下,我突然想到歌德的色彩實驗,透過三稜鏡觀看,在全黑或全白之中什麼都不會找到,而在明暗的交界處才能看見不同的光。在緬懷過去的美好或是觸摸曾經的傷痛時,究竟用怎樣的視野觀看,不一樣的色彩才有機會在人的心中升起,而我們又會帶著怎樣的能量走向未來。晨間老師們提到的課程內容,在親自走訪這些遺址,更深地進入心中。

補充:

    1.課程中,老師也提到歌德與席勒兩本影響了施泰納很重要的書籍:《青蛇與百合花》、《美育書簡》,這兩本書也成為人智學很重要的基礎。

    2.如果想對Buchenwald的歷史有更多的瞭解,它有提供線上的照片導覽,也都有英文介紹,後來我上網看,發現有更多當時我沒有注意到的照片與文字。歌德橡樹的照片也是從這裡找到的。

    3.告示牌文字:

They saw nothing of the railway route they travelled. Crowed into freight cars, one hundred thousand human beings arrived in Buchenwald between early 1944 and April 1945. One in three of them was under twenty-one; hundreds still children. After a stay of days or weeks, the majority had to board the railway cars again for transport to one of the Buchenwald subcamps. The SS sent Jews, Sinti and Roma who were too young or too weak to perform forced labour to Auschwitz on death trains. The first of these trains left Buchenwald on 25 September 1944 carrying two hundred Sinti and Roma children. They were murdered in the gas chamber of Auschwitz. A second train with 1,188 Hungarian Jews followed in early October 1944. After the Auschwitz crematoria had been destroyed, thousands were transported to the Bergen-Belsen death ca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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